【楼诚】和弦 1-4(民国调香师AU)

继续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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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室最里面的案头摆了瓶瓶罐罐的各类香精,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香水小样,地面洁净得纤毫毕现。一水的白衣黑裤的学徒们排了整齐的一排,准备迎接教习师傅。大家原以为香室的师傅是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学究,谁知教大家评香的居然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青年,还是自己的未来东家。明楼虽也是同色的白衣黑裤,但是时常含笑的嘴唇此刻抿了起来,倒显出沉稳内敛来。他垂着眼睛教大家如何将香精滴在试香纸上,一个个传递过去说出自己的感受。

明诚原是学医所以闻香、评香的技巧是一概不知的。明楼观察了一会儿大家的反应,这才发现自己右手边的明诚小心翼翼地捧着窄窄一条试香纸,看起来很是有些手足无措。便缓步来到他的身后,也不做声,只盯着少年一段细白的颈子出了会儿神,才低低问道:”不习惯?“

明诚抬头看了眼那人近在咫尺的眼睛,慌乱的往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在各自忙着记录闻香的感受,各种悉悉索索细碎的声音更显得室内静谧,自己的心跳声却被无限放大。

“在家里只是随手拈一些中草药来认,并没有这些瓶瓶罐罐之类的。”明诚也压低了声音应道。

“恐怕要一些时日才能熟悉起来,你远比别人有天分但是这基础也太差了些。“

明诚年幼聪敏,在族里子弟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从未被人如此指摘过,此刻少年心性就显露了出来:“师哥也未必生来就会这些!”

明楼见他已入彀中,贴在他耳边轻笑道:“不妨事,你晚饭后尽可以来香室找我。近来左右无事,正在试做新的香粉,把这些从头教你如何?”

“劳烦师哥了。”

明诚言毕稍稍往前挪了一寸,心道原以为他是看不过自己外行要指点一二。但联系起这几日的见闻便想通了其中关节,知他原是轻浮不羁的性子,见了谁都要撩拨一二。便如老僧入定般,眼观鼻鼻观心地研习起各色香料来。

那人站了一会儿子自己也觉无聊就走开了,坐在一张黄梨木的躺椅上握着一名少年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闲话。又把新近的香脂点在那细白柔嫩的手背上,绕着圈的打匀了,放在鼻端细细嗅起来,活像一只土头土脑的哈巴儿狗,

明诚不由抿起了嘴角。

恰在此时明楼抬起了头,那一抹清淡到几乎于无的笑就这么落在他的眼睛里。他莫名联想起五月的雨后的栀子,夏夜后山清冽的甘泉和冬日的新雪,随即下意识地回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满室静寂无声,仿若眼前只剩这淡若烟霞的笑靥。

明诚脸上却瞬间落了笑,玉白的耳廓上慢慢染了一抹淡色的粉。明诚慌张地摸索着手下的笔墨,秀致的蝇头小楷本该中正平和,此刻看去却像被打散了的诗句,各处错落出一两个并不合拍的韵脚。

等大家散去,明楼拈起书桌上的笔墨,下笔在旁边批了四个字“别有风致”。


这几日明诚并不躲着明楼,也不刻意亲近,至于指点一二的事情也只当玩笑。

这一日众人收拾完一些调香的器具、药剂,比往常散得晚些,明楼突然叫住了阿诚:“今日我让厨房备了两份饭,阿诚你同我一起在外间吃吧。”

他原本对着别人都清淡温和的脸瞬间僵住,觉得和同学分开另起炉灶似乎有些不妥,只得说:“我同大家吃过饭再来打扰师哥。“

明楼却不做他想只当他是讨厌了自己,脸上神情有些黯然。

旁边的人倒是个伶俐的,把明诚往前推了推:“原本和家里人约了今日回去,正不知怎么和你说,你就陪陪师哥吧。“

明诚也觉得再纠缠下去反而更加别扭,顺水推舟道:“好。”

待真到了吃饭时间,两人却对坐无言,一时间室内只剩咀嚼饭菜的声响。

冷不防明楼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却是拈去了一粒饭黏子:“饭菜不合胃口?”

“我吃惯了自己做的菜。”那干燥而温暖的手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拂过他的嘴唇, 明诚心里惊惶面上倒没显出来。

明楼雀跃道:“原来你会做菜,改日做给我吃可好?”

“不及厨房师傅做得好。”

“偶尔换换口味嘛。”

“最近大概也没时间。”

“那就等你有空,我给你做道法兰西菜尝尝。在国外时我也学会了不少菜式,久没做了可能有点生疏,但是放心……应该毒不死人。”明楼信誓旦旦,还装模作样地竖了三根手指。

“噗……”明诚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明楼也没皮没脸地吹嘘起来:“你不信?当时一起留学的那帮人可是排着队去我那蹭饭呢!“

“信倒是信的,只是大家能不能安全回去可能略有担忧。“

“原来你这么坏!”明楼见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玩笑话,脸上神色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

“实话实说!“明诚眼神稍稍掠过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掌,”你的手既不像惯用菜刀的,也不像是调香师的手,倒有一股子杀伐之气。”

这话听得明楼心惊,连肩背都不自觉挺直了起来。他眼神犀利地望进那人的眸子,却只见一片坦然之色,这才稍稍放下戒备:“在国外时原也喜欢骑马射猎的,调香于我只是家业……不说这个了,改日我带你到韩家的马场去玩!”

“师哥你饶了我吧,每次和韩先生一起我都觉得自己有性命之忧。”一想起韩子珏看自己的眼神,明诚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你们认识?”明楼反问。

明诚只得点头称是。

明楼怔楞地望着他,“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原是在戏院的后台碰见过几次。”明诚心道这也算不得认识吧。

“我就觉得你面善,想是哪里见过。”明楼向明诚眨了眨眼:“不过我去戏院的事情万万不可告诉阿姊。”

但转念一想,自己整日在大家面前被大姐耳提面命地不准出去戏院、舞厅鬼混,想来明诚倒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才对。否则问起如何相识种种,总要露出马脚来。


知道明楼与汪曼春的婚约,是在入了明家香室的第三个月。

明家长男明楼回国的第一年,刚刚接手香药房的生意。明镜少不得展开自己的交际手腕,将结识的名流新贵们齐聚一堂,办了一个场面盛大的舞会。一来为了自己的幼弟拓展交际,二来为新近香药房要推出的新品做做铺垫。

一早就催促着明楼好好收拾收拾,连着新进香室的一群半大孩子也一并做了新衣服,同色的白衬衫和马夹配黑色布裤。看着一水的鲜嫩得跟水葱似的孩子,和大厅入口处码得整整齐齐的几十只香粉和香露的回礼,明镜打心里感到欣慰。平日里再怎么严肃谨慎的人,此刻面上也不由带出笑来。

明镜转头瞧见明诚便叫住了他:“阿诚,去厨房跟青姨取瓶酒,送到少爷的房间,她晓得是哪瓶的。”

“好。”明诚赶忙放下自己手中的花瓶,应了差事去取酒。

明诚拿毛巾托着冰镇过的酒瓶,敲了敲二楼卧室的门。见没人应答,打算放下酒就走,谁知刚要推门就应声而开。明楼裸身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赤着脚站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他半长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额角。撑在门框上的手臂线条分明,身体散发着绿薄荷与甜橙混合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玫瑰香味。

明诚轻易地就分辨出那玫瑰味道的香粉是汪家小姐惯用的,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灵敏的嗅觉。尤其此刻浴室里还听得到清晰的水声,正是情窦初开的懵懂时候,明白了状况的明诚顿时心跳如鼓,粉白的面颊也轰然烧了个红透。

明楼不知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还是纯粹对呆愣地站在自己门前的人好奇:“何事?”

“没……没什么!“明诚慌乱地将一瓶酒塞在明楼身上,转身要走。

却被明楼的手臂撑着圈在了雕了卷叶纹饰的白柞木木门上:”你怕我?“

明诚此刻又羞又恼,但是碍于身份又不能强硬地把对方推开,只得耐着性子同他讲:”大小姐嘱咐让您收拾妥当了下楼去,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少爷……放我下去吧。“

见他乱了手脚明楼玩心大盛,随即挑了挑眉又往前迫近了些,赤裸的胸膛几乎贴着他低垂的额发:“少爷!?我先前嘱咐你什么来着……“

明诚的立时手抵在了他的肩头,却觉手掌下的肌肤滑腻异常,像是被火烫了似的往后退去,却退无可退,随即下意识地闭了眼睛。

恰在此刻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汪家小姐含笑带风地走到两人跟前,眼波荡漾着某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柔媚,几分慵懒几分炫耀似地挽着恋人的手臂:“师哥你又在胡闹了……”

明楼捞住汪曼春的一把纤腰,瞥了一眼仍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少年,嘴角那抹惯常的笑溢出来:“还傻愣着干嘛,等师哥抱你下去不成?”

那人抬脚勾上了门,带着笑意的眼睛消失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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